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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园地 - 散文 - 有感 - 11.27散记
11.27散记
本馆11.27特稿
有感 | 时间:2008/11/19 12:03:27 作者:孟园 来源:本馆网友作品 点击:1960

     
    当纪念馆的便车来到渣滓洞时,我们不能再在这里流连了。汽车在歌乐山的盘山公路上不断地上坡、下坡、急转弯。到了白公馆门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陈然烈士的塑像。献花、照相后,又看到围着许多参观者的许建业烈士的塑像,我们感到有些奇怪,因为一路上,烈士塑像前一般都没有太多的游人。挤进去一看,方知孙重老人正在那里给来自各地的参观者讲解,我们也抓拍了几张照片。来到白公馆,人更多了。曾经在山下接待过我们的纪念馆某研究室的室主任刘和平研究员竟然在那里临时充当起了守门员。仍然是逐一参观每一间牢房,但都是匆匆地浏览过去,人实在是多,在那样的氛围中我们无法让自己从容起来。不过还是有所收获。陈然与抗敌剧团战友的一张三人合影、许建业中学时代的单人照、刘国鋕在西南联大法政学院经济系毕业并获得学士学位的毕业证,我们都是第一次看到。SY在网上曾经问小美,刘国鋕身着中式棉袍的那张清秀俊朗的照片是什么年代照的,小美也不知晓。那张照片,正是取自这毕业证书,不过,毕业证上的这张比其他地方影印的要清晰许多,而且显得更加年轻秀气,甚至,脸上还带有一点稚气。
   
    那天我们是两进白公馆,因为参观完楼上的牢房下楼之后,还想折回去再看一下陈然、刘国鋕等人的展室,可是我们不知,刚才的下楼之处便是出口——因为太拥挤,那个楼梯是只上不下的。无奈,又绕到门口再进一次。等我们从白公馆出来,小蒲却有些沮丧地告诉我们,他们已经打听了,刘国鋕的塑像在上面的松林坡上,从白公馆到达那里还需要爬十多分钟的山,并且山路还比较陡。我们让小蒲和身体比较瘦弱的夏主任留在白公馆等我们,但他们坚持要陪我们上去。正如小蒲他们所说,那段山路是不太好走,夏主任还坚持为我们俩捧着花儿,每走一段,我们这一行人就不得不停下调整呼吸。最为瘦弱矮小的我因为爬山稍有经验,所以走在最前面。小蒲吃惊地说,孟园晕车时一付弱不经风的样子,没想到为了看这个塑像,精神立即抖擞起来,真是神奇。
   
    到了山势稍稍平缓的一处地方,有卖饮料的小卖部,夏主任为大家买了矿泉水,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喝起来。小蒲问小卖部的人刘国鋕的塑像是否在前方,她说是;看我们拿着鲜花,又说,哦,你们是他的亲属吧?我们无言以对,夏主任笑着说,不,她们是他的崇拜者。虽然心里想纠正一下他的说法,但又不知该怎样表达,便默默地继续向上走。
   
    刘国鋕的塑像在小萝卜头儿的旁边,小萝卜头儿和他的父母被害之处——戴公祠就在这里,刘国鋕也正是在这附近殉难的。我们没有进戴公祠里面参观,只是在外面给小萝卜头儿——这个从未有机会在自由的天地里奔跑过的孩子——照了像。他的怀中抱着鲜花,腕上系着纸扎的小白花,脖子上戴了好几条红领巾。在所有我们看到的烈士塑像中,小萝卜头儿塑像是献花人数最多的一尊了。
   
    刘国鋕的塑像安放在一片栽满青草的坡地中间,背后绿树成荫,我们觉得这里虽然不一定就是他准确的牺牲地,但的确是一个安放他塑像的非常理想的场所,因此颇感欣慰。小蒲告诉我们,从白公馆一路走上来的这一大片地带都叫松林坡,正是当年大屠杀的地方。刘国鋕的塑像也是大写意式的,与烈士本人清秀的形象颇有距离,不过还是表现出了几分烈士的那种沉毅刚强的气质。给烈士塑像献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爬到陡坡的中间,而从下面到塑像跟前是没有路的。由于刚刚下过雨,地上非常滑,我们几乎是用手撑着地上上下下的。在所有的歌乐山烈士中,我们俩都对刘国鋕有着特殊的情结,所以也从不同的角度为烈士的塑像拍了照片。后来才发现,大概很少有人来做烈士塑像的清洁工作,所以一张侧面特写照中竟照出了从耳根部位流淌下来的一道污水的痕迹,心中颇感不快。
   
    在白公馆的外面,因为等不到纪念馆的车,我们便与小蒲、夏主任和其他几位工作人员一起坐公交车下山。这天来歌乐山的参观者格外多,而公交车并不拥挤,这说明从市区到达这里的公共交通还是很便捷的。路上又看到了一处集中安放烈士塑像的地方,但这次我们在公交车上,就无法下去瞻仰了。一路上跟小蒲他们聊,觉得集中营和烈士塑像附近都应该增设卖鲜花的地方,像我们这样买好花从山下带上来,每参观一个地方,花儿就得抱到那个地方,太不方便了。这次幸亏有小蒲他们帮忙,要不然我们抱着这些鲜花在各参观展室挤进挤出的,到最后献给烈士的时候,这些娇嫩美丽的小东西早就被揉搓得不像样子了。
   
    工作晚餐之后,等待参加晚上9:00开始的祭拜烈士英灵的活动,这是歌乐山革命纪念馆每年的11月27日晚都要举行的活动,为此我们放弃了观看空政文工团专程前来重庆演出的舞剧《红梅赞》。在等待的间隙与陈然纪念馆的馆主穆阑通了电话,说到我们参加祭拜活动的选择时,她说真希望自己也在现场,这使我感受到一种幸福,一种“幸运的幸福”。
   
    厉华馆长问起我们这次采访几位人士的感受,我们深深感到考证史实的困难。厉馆长因为采访过无数次烈士亲属、战友和其他方面的历史见证人,对其中的困难就更有感触了,他说,有时采访一整天,获得的真正有价值的话不超过10句。我们也为一些事件至今得不到证实而感到忧虑。例如,江竹筠烈士一共受过几次刑,是否受过钉竹签子的酷刑,在渣滓洞是否受过刑,至今各家的说法不尽相同(我们26日采访黄茂才和孙重两位老人所得到江姐在渣滓洞受刑时间的说法就不相同)。历史的见证者逐渐地老去、逝去,在某些事情上,所谓还历史以本来的面貌,恐怕只是一句口头上的话了。
   
    我们跟纪念馆的工作人员和一些来宾一起乘车前往祭奠的第一站——渣滓洞,那里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每人都领到三支香和三刀纸钱,祭台上点着蜡烛,摆放着果、酒等供品。祭奠仪式从纪念馆的讲解员朗诵白深富烈士的诗《花》开始,这首诗的确是适合在这样一个场合朗诵的。厉馆长致了非常简练的祭词,之后便是领导率先为烈士英魂祭酒、上香。接着,工作人员和来宾纷纷在围放于院坝四周的小白碗中点上祭祀英魂的一屡清香,几乎每一个人在敬香之前都到祭台前鞠躬,并默默祷告。大家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燃化纸钱,不管彼此是否熟识。
   
    无论是在上香还是在烧纸时,我总觉得有空中有很多双眼睛在静静地看着,看着。55年前的那个深夜,就是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一百多条生命被罪恶的子弹和烈焰吞噬。肉体在顷刻之间被毁灭了,可是那不屈的灵魂也真的跟着肉体消失了么?就算是那襁褓之中的婴儿,难道就不曾出现在刽子手们的梦魇中过吗?我不相信,就像诗人北岛说的,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白公馆的祭奠仪式与渣滓洞的没有大异,但我的感触却稍有不同。看着院中燃起的一堆堆温暖的火,不禁想起55年前那个寒冷的夜,刘国鋕等烈士已经被残害在附近的松林坡上,没有人为他们盖上一件寒衣;罗广斌等人则在夜幕的掩护之下,正在逃离这座人间魔窟。眼中的湿润,喉头的哽咽,不知是烟雾熏出的,还是心中无限的感慨引发的。
   
    最后回到了山下的烈士公墓,仪式稍稍长了一点,参加的人也比山上的多一些。烈士公墓的周围点上了白色的小蜡烛。敬香之前大家绕烈士墓一周,不少人准备了小白花放在烈士的坟头或四周的松柏中间。此时烈士公墓的气氛,由于没有了白天的喧哗,显得格外肃穆凝重,墓的正前方,被灯光照得半透亮的一座座诗碑,像在倾诉,似在低吟。与我们围在一起燃化纸钱的一位男士,神情格外庄重。在整个过程中,他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当我们燃完三刀纸钱准备离开时,他又抱了一堆过来准备继续燃化,我暗暗猜想他是来自远方的烈士家属,来到亲人的墓前祭祀亲人的机会太少,所以他要尽量多地为另一个世界的亲人做点什么。
   
    回到旅馆时已经接近23:00了,在电脑上整理完当天的照片,又接到小美的电话。她详细地询问我们游览渣滓洞、白公馆以及参加祭祀活动的经过,可惜跟她说到关键之处,手机卡用完了。两个人说是要好好休息一下,但立即平静下来不是件容易的事,等到入睡时已经不知道是凌晨几点了。
   
    28日上午,根据前一天的约定,我们直接到位于红岩村的红岩革命纪念馆去找小蒲,她将在那里的书库中帮我们寻找一些书。在红岩村顺便参观了饶国模女士的旧居,即周恩来领导下的中共南方局在重庆的旧址之一。厉华馆长于身兼红岩革命纪念馆和歌乐山革命纪念馆两馆馆长,所以在这里也有一个办公室。我们在这里的馆长办公室看到,工作人员正在整理这几天采访烈士家属的录像材料,回京后我们很快在“不朽的红岩”网站看到了他们整理的结果。
   
    下午,小蒲送我们到飞机场。我的咽炎此时已经发展为重感冒,在前往机场的路上,我蜷缩在羽绒服中,仍然感到一阵阵地发冷。车子经过磁器口时,小蒲邀请我们下来看看,她开玩笑地说,没准孟园会像昨天为了看烈士塑像一样,从萎靡不振中一下子抖擞起精神来。然而我这次真的不行了,于是SY跟小蒲一起下了车,她们特地去看了小说《红岩》中华子良逃脱的“鑫记杂货铺”,那里还有一尊华子良的塑像。可惜当时忘了带上相机照几张相。
   
    带着夙愿终还的满足,但又带着更多的遗憾,我们踏上了归程。也许这是此生的第一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能够在烈士殉难的纪念日里来到他们的墓前献上哀思。可是,计划中想见的人多半都没见到,想去的地方也有一些没有机会去。这次纪念活动,江竹筠、陈然、刘国鋕和齐亮烈士的家属都没有来,而我们格外想见的正是这几位烈士的亲人。渣滓洞女牢中了解江姐情况的难友牛筱吾、盛国玉也没有来。我们想采访的宋廉嗣、熊咏辉、倪俊英等人,或无法联系,或隐声遁迹,或不知所终。而我们特别想去寻访的刘国鋕烈士生前住过的何北衡公馆和上清寺待帆庐(在去重庆之前我甚至在电子地图上找到了他所寄居的何北衡公馆附近的求精中学)竟无人知晓,甚至也没有人能够说明它们是否为同一所住宅。我们只能在心中祷告,但愿那些历史的见证人健康长寿;但愿烈士的故居仍然而且将继续幸存于城市的某个角落;最重要的是,但愿我们还有机会故地重游。
   
    到北京,工作上的债务已经积了一大堆,然而情绪怎么也不能平复下来,即便是在头疼欲裂的重感冒状态,也还是想把这短短的两天半的行程和感触如实地记下来。可是,时间、地点和事件的客观描写是容易的,情感上的起伏却很难再现于笔端,工作和家务也实在不允许我们再去仔细地回味、反复地思忖和一味地感伤了。因此,这个散记也就只能是个流水账,权当是为自己的行动作个总结,并给11.27无法去重庆的朋友们放上一段幻灯片吧。
   
    (按:回京后经查证得知,待帆庐是刘航琛住宅,与何北衡公馆不是一处住所,这两所住宅现在不知是否仍在。大溪别墅8号位于重庆国府路的别墅区,是刘国鋕五哥刘国錤解放前夕买下的,曾紫霞出狱后一度住在这里,此住宅解放后出售,但现在仍在。)
   
   
原文2004年11月发表于红岩英烈纪念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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