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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文献 - 追忆 - 父亲历险记
父亲历险记
(为庆祝建党90周年作)
追忆 | 时间:2011/7/8 12:36:19 作者:王曼 来源:魔笛的BLOG 点击:1434
      本站按:本文作者的父亲王志诚老先生是曾紫霞在重庆大学读书时的同学和战友。
 
    父亲刚过完生日,85岁的生命,是一首雄浑的交响曲,时而激情澎湃,时而旋律舒缓,而最扣人心弦的乐章,在那久远的从前。年轻的他,家境殷实,不为活命、不为报仇,只为了信仰,与许许多多有志青年一起,投身到了建立新中国的革命洪流之中。他们的理想,星星点点,汇成了火炬,传递着,壮大着,燃烧在没有硝烟的冰封岁月里。
 
    重庆,是一座有着光荣革命传统的城市,尤其是在解放战争时期,在中共南方局(周恩来亲自指挥)的领导下,地下学生运动如火如荼,他们对国民党的反动统治展开了不懈的斗争,谱写了一曲又一曲壮丽的凯歌。
 
    父亲1946年夏天考入重庆大学土木系,第二年加入了中共重庆地下党的青年组织“六一社”。当时重庆大学是重庆学生运动的中坚力量,受中共重庆沙磁区学运特支书记刘国鋕(《红岩》中刘思扬的原型)直接领导。刘国鋕又受彭咏梧(江姐的丈夫)的直接领导。他们学马列、办壁报;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争民主;闹罢课、搞游行,将学生运动搞得轰轰烈烈,也遭到了国民党的疯狂镇压。
 
    1948年,国民党在美国的支持下更加气势汹汹地向共产党发起进攻,血雨腥风扑面而来。4月初,中共重庆市委书记刘国定被捕后即叛变革命,出卖同志,致使地下组织惨遭破坏。校内风声鹤唳,街上警笛长鸣,国民党“宁可错杀三千,不肯放过一个”,重庆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的狼烟之中。刘国鋕被叛徒出卖,遭到敌人的追捕,与他正在热恋的女友曾紫霞(《红岩》中孙明霞的原型)亦处在危险之中。曾紫霞是重庆大学医学院的学生,也是“六一社”的成员。 4月15日下午,她神色慌张地跑回学校,悄悄告诉“六一社”的核心成员说,前几天,一群特务到何北衡(当时四川省建设厅厅长)公馆去抓刘国鋕。刘国鋕与敌人面对面的周旋,机敏地脱身了,特务不会死心,仍在到处抓他。现在形势非常严峻,已经暴露的同学要立即转移,她自己也必须尽快离开学校。经地下组织研究,决定由父亲负责护送曾紫霞转移。
 
    学校遍布特务的眼线和“三青团”学生,明的、暗的监视犹如一张蜘蛛网覆盖着各个角落。父亲不敢轻举妄动,稍有不慎便会引来意想不到的后患甚至是杀身大祸。
 
    4月16日凌晨两点多钟,喧嚣了一天的学校暂时宁静下来,同学们都进入了梦乡。是行动的时间了。
 
    父亲和曾紫霞到了约定的地方,按照原定计划,踏着浓浓的夜色,从重庆大学出发,开始了紧张而艰辛的行程。他们经沙坪坝红槽房走小路,翻越歌乐山,高一脚浅一脚地疾速赶路,累得气喘吁吁也不敢稍有懈怠,唯恐遇上埋伏的特务或是土匪,务必要在天亮以前走过这最艰难的一程。
 
    天上无月,地上无光;山上松涛阵阵,林间阴风凄凄。父亲拎着曾紫霞的包袱在前面探路,他们默默无语,只是低头行走,而他们心里都明白,在那黑云压城的日子,同学之间的每一次分别都有可能就是永别,但他们作好了思想准备,这在他们加入地下组织的那一天就已经向党宣过誓了——这是心里的誓言,无需形式,无需表白,心里的誓言最真切、最有力量。
 
    大约凌晨五点多钟,他们终于到达了第一个接头地点——青木关。父亲在指定的地方找到了联系人,对上了暗号后将曾紫霞交予那人,再由那人护送曾紫霞去下一个接头点,最后与刘国鋕会合。
 
    顺利完成任务后,父亲原路返回学校,爬上歌乐山,天渐麻麻亮,山道是路非路,仍然昏暗难辨。父亲又累又渴,极度疲惫,上下眼皮不停地打架,只觉得脚下的道路忽高忽低,眼前的草木忽明忽暗,山风卷起树叶沙沙作响,丝丝凉风吹得他背心透凉。他瞻前顾后,并无他人,便稍微放松,想坐下来歇歇再走。
 
    山间一片寂静。
 
    突然,从草丛深处传来一声震耳的吼声:“什么人!”接着“哗”地一声响,树叶上的露珠被抖落一地。父亲受惊不浅,头发“嗖”地直立,冷汗“唰”地浸湿了衣衫。他定神一看:在他的前方,立着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手持一把长枪,他已经拉动枪栓,将子弹推上了膛。父亲的倦意顿时全无,这才发现他应走的路在上方,这是一条支路,隐蔽幽深,通向一个看不清的地方。父亲连忙答道:“我走错路了!”急忙转身退回,走到支路口,发现还有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正抱着枪在打瞌睡。父亲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越过他的身旁,快步逃离了这个恐怖的地方。原来,这里是国民党的“军事要地”,父亲已经闯过了第一道岗哨,在第二道岗哨的地方被士兵呵斥住了。
 
    以后父亲对那个地方一直深怀疑虑,密林之中会是什么“军事要地”呢?解放后父亲才得知,那里便是国民党迫害共产党人的臭名昭著的“中美合作所”(渣滓洞、白公馆监狱)的后门,那里是国民党的绝密之门,是杀人魔窟之口,外面的人倘若误入其中,无论是否政治犯,就是进得去,出不来,就是走进了一条不归之路。原重庆国立二中曾经有四个学生,上山游玩,不幸在那里走错了路,越过了第二道岗哨,待他们发现时已是有去无回,自己一步步走向了深渊,最后与烈士们一同惨遭屠杀。
 
    父亲后来说,他那次迷路,幸亏第二道岗哨的士兵没有打瞌睡,不然他也会不明不白地自投罗网,最后被害于歌乐山,那真是一次多么危险的“误入歧途”啊!
 
    再说曾紫霞,被地下党组织安全护送到四川荣昌县与刘国鋕会合,他们本已脱离危险。岂料,领导重庆学生运动的,也是刘国鋕的顶头上司(彭咏梧已经牺牲)的重庆地下党市委副书记冉益智于4月17日被捕,当即叛变,出卖了刘国鋕,供出了刘国鋕藏身的地方。4月19日凌晨,刘、曾二人在刘国鋕大姐的家里同时被捕,随即被关押在渣滓洞。曾紫霞因未暴露身份,在外面多方营救下,1949年8月15日获得释放。刘国鋕在狱中被敌人软硬兼施,受尽酷刑折磨,而他铮铮铁骨,视死如归。于1949年11月27日,不满29岁的他被敌人杀害在歌乐山。
 
    三天后,解放的号角吹响在重庆的上空。天,亮了。
 
    此刻,六十多年后的今天,重庆歌乐山,当年的松柏增加了六十多个年轮,它们一岁一荣坚守到现在,以不变的身姿迎送着变迁的历史。那里依然松涛阵阵,清风习习,“中美合作所”成了游览胜地,人们带着笑颜观光旅游,也带着崇敬到那里祭奠烈士们的魂灵。过去的阴霾一扫而光,黑色的屋顶也被太阳照得发亮。
 
    我再一次想起父亲历险的故事,想起如果他走过了第二道岗哨那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想起渣滓洞、白公馆;想起曾紫霞和刘国鋕;想起成百上千他们那一代人,用忠诚书写的感人故事。父亲的历险,既是一次个人的经历,更是重庆学生运动的精彩缩影,它故事中套着故事,惊险中连着悲壮。是他们,用青春、用热血,在中国共产党90岁的年轮上刻下了自己的辉煌。我们不能忘记他们,我们的下一代,再下一代,子子孙孙都不应该忘记他们。
 
    是的,不会忘记,不能忘记,永远不能。只要有阳光普照,那七色的彩虹里面便会有他们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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