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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文献 - 传记 - 刘国鋕烈士传 - 三 喝野狼奶长大的孩子
三 喝野狼奶长大的孩子
 
刘国鋕烈士传 | 时间:2009/9/26 10:26:27 作者:刘以治 来源: 点击:912

此传记为未刊稿,由刘以治先生授权本站刊登,严禁转载

    万顺行刘家字辈按以下文字排列:文用宏翼,世振齐昌,旌彰成册,为国之光。到“振”字辈又改为:国以善为宝,家修德则祥,玉树培养厚,金枝庆联芳。结果,只排到“善”字辈就不再按此排下去了。又按照阴阳五行的学说,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国鋕的上一辈的名字是“土”字旁,他们这一辈的名字就应该是“金”字旁,下一辈就是三点水。
 
    国鋕有五个哥哥:大哥国铤、三哥国鈜、四哥国钢、五哥国錤、六哥国铮;三个姐姐:大姐国瑞、三姐国凤、五姐国蕙,还有两个同父异母妹妹:六妹国鸾、七妹国湘。他们是小排行。国鋕的母亲姓张,是个十分贤良、精明的大家闺秀,辛亥革命后进过女学读书。国鋕三岁时,母亲患肺结核去世。母亲病逝后,他父亲先将一个姓陶的丫头收上房作了国鋕的姨母,姨母生了六妹,后来又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继母庄则昭,继母生了七妹。国鋕在男孩子中排行第七,是大家庭中幺房的幺儿子。他因此受到异常的娇宠,从小养成了固执、倔强的性格,家里的长辈都喜欢叫他“七莽子”。“莽子”在四川话中表示不苟言笑,性格特犟。国鋕过优裕日子的时间并没有维持多久,在他成长的年月,他的大家庭就发生了一连串的变化,使他陷入迷惘和苦闷之中。
 
    国鋕七岁时父亲又因患疔疮突然病逝。父亲的突然去世,使大家庭中的幺房失去了主宰。大家庭内的矛盾和纷争日益激烈,终于在他父亲去世后第一次分裂,父辈三房分了家,每户分得四百多亩土地。幺房因继母、姨母虽是长辈,却难以当家,就由大哥当家。国鋕的大哥是个在养尊处优的环境里长大的白面书生,晚年又成为虔诚的佛教徒,根本不会管家。再加上国鋕的父亲生前亏空了一大笔公款,只得变卖土地来偿还。刘家上百年来都是年年买地,还从来没卖过地,这算是开了个先例。变卖祖宗留下的家业,这在当时被认为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因而引起族人的不满和责难。
 
    不久,由于大哥不善于管理家务,家庭经济状况日见窘迫,经常入不敷出,同弟妹们的矛盾也来越来越尖锐。据国铮六叔告诉我,有一次鋕叔病了,咳嗽得很厉害,弟妹们去向大哥要钱治病,大哥口口声声说家里没钱。于是,弟妹们经过商议之后,决定把大哥一家分出去,由继母管家,这是国鋕家庭的第二次分裂。国鋕亲身经历了刘家繁荣昌盛的“黄金时代”,又体会到矛盾、腐朽、死亡、分裂的“衰败年月”。他失去了优越的生活,感到家不再是那么温暖、幸福;他开始看清封建大家庭的腐朽和社会上的不平。
 
    国鋕的三哥国鈜是个头脑清醒,性格坚强的青年,他看不惯封建大家庭的腐朽生活,中学毕业后就离开家庭,到日本留学。1935年,国鈜从日本留学回国后,为了抗日救亡,参加19 路军任机枪连连长。结果受骗被调去陕西参加“剿共”的内战,死在战场上。这事对国鋕刺激很深,家里的人都认为凶手是共产党,他却认为凶手是坚持卖国,挑起内战的国民党反动派。1939年10月10日,他写给他五姐国蕙的信上说:“我们的哥子,因为受不住那里面(指“家”这个他称之为“旧社会垂死的身躯上的一个烂疮”)恶臭的熏蒸,才孤立无援地冲向社会,结果被军阀利用作为祭祀的三牲。”他四哥国钢去陕西经过千辛万苦(有的河道没有渡船,只好把骨灰顶在头上游过去),把三哥的骨灰运回家后,继承三哥的“战功”留在19路军工作。抗战初期,由于骑马后患急性肺炎而病死在前线。
 
    鋕叔从小聪慧过人,而且在学习上也非常勤奋,读小学时就常到县图书馆读书,还领着我们几个侄儿一起去。我读小学时就惊诧地发现,他竟然用白纸订成小本本,学着编写故事,甚至在故事中加上我第一次看到的注脚。这说明他的阅读早已超过一般小学生所接触到的范围。我记得,鋕叔在小学读书时曾对我抱怨过,说他最讨厌的学科就是手工,既浪费时间,学来又没有什么用处。鋕叔热爱历史和哲学,除了喜读《水浒传》、《三国演义》、《红楼梦》和《西厢记》等书外,他读小学时看《东周列国志》,念初中时就开始读《资治通鉴》,升入成都建国中学高中以后开始涉猎老子和庄子。从小学到初中,鋕叔一再跳班,学习成绩名列前茅。但是他又并非书呆子,他也喜欢玩,而且很会玩,下棋、打扑克、打乒乓球、唱歌、讲故事,样样在行。总之,无论学习也好,游戏也好,他都表现得不同凡响,在年龄相仿的同辈兄弟和我们这些侄儿侄女中是个带头人。
 
    他的性格特点是从不盲从,富有反抗性。比如,夏天再热他都不用扇子,冬天再冷他都不用烘笼。而且他从不向任何对象下跪叩头,无论是人、是鬼还是神。那时盛行祖先崇拜,刘府有几十亩地的所谓“祭田”,由专人管理,专款专用,就是为了每年清明和中元两次备办酒席和香、蜡、纸钱等费用。清明上坟是吃春饼;中元是摆宴席。过中(正餐前的点心)是吃鸡火面,鸡蛋和面粉用手擀的非常细的面条,泡上云南火腿和鸡煮的汤,上面再盖上一撮火腿丝和鸡丝,真是味道好极了!而且随便吃,没有限制。无论清明还是中元,不仅刘家本族人全部出席,连至亲也出席,清明节围着坟山转,一个人要叩几十个头。七月十五中元节祭祀祖先时,在30℃~40℃度的大热天里,全族加上至亲上百人聚集在一起,不仅每一个子孙都得向祖先的遗像或牌位下跪叩头,而且还必须穿上长衫。鋕叔十多岁的年龄就能独立思考,敢于藐视这些大家庭的清规戒律,那是要有相当高的胆识才能做到的。
 
    鋕叔读小学时,有一年在清明节上坟的路上,六老太爷这位典型的封建遗老,他想考考身边的几个读新学堂的晚辈,以便炫耀他的博学多才,同时也证明新学堂的学生不行,就问道:“你们知道清明节的前一天是什么节吗?”我们几个小学生都答不上来,只有鋕叔一人答道:“寒食节。”六老太爷紧追不舍:“始于何代?”“春秋。”“ 哪一国?”“晋国。”“谁是君主?”“晋文公重耳。”“纪念何人?”“介子推。”其他孩子都一问三不知,唯有鋕叔对答如流,使那位长辈大为惊叹,不再吱声。鋕叔对这位“六老辈”还是相当敬重的,认为他思想虽然封建,但是他对待那套孔孟之道是身体力行的,并没有挂羊头卖狗肉。
 
    曾紫霞曾对我发过一通议论,说一般革命人物的传记,提到主人公时总说他们小时候如何天资聪慧、学习勤奋,是不是有点公式化!?我回答说:这不是公式化,这是个必然现象和必要条件。因为不具备聪明的头脑和发奋学习的精神,就不可能进行独立思考,就不敢对升官发财、光宗耀祖的传统产生怀疑,就不可能建立起自己的理想和信念,就没有勇气和决心去走上一条充满艰难和险阻的道路。
 
    我和鋕叔同年,从小在一起长大,在许多生活琐事中,他也往往表现出善于独立思考,行动不同凡响的特点,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抗战时期,由于日本飞机的狂轰滥炸,刘家各房也纷纷疏散下乡,过去请佃户吃春酒,办海参席,说租子那一套老黄历早没有了。每年秋收后都是各家派专人去佃户家看收成,双方协商订下当年给地主缴多少石谷子,不出那么多实物就折价分期用现金偿还。鋕叔他们家每年都是由陶姨婆下乡去纳溪县收租子。有一年陶姨婆病了,只好由鋕叔去收,那年收成不错,结果他比哪家都收得少。别人收租回来都是谈论佃户如何狡猾,把粮食都藏起来了。而鋕叔却大谈其佃户如何贫困,如何可怜,猪都同人睡在一起。家人说,怕小猪崽冻死放在床上,那是常情嘛!
 
    1944年,抗战即将胜利,刘家又纷纷从乡下迁回泸州城里。暑假期间,有一天我和鋕叔在八爸家里吃饭。大家议论现在的鸡肉怎么不鲜了。新雇的一位女仆是刚从农村来城市的中年妇女,她说,“连人都没有吃的,拿什么喂鸡?”不一会儿,她站在旁边突然高声骂道,“不知蒋光头是怎么搞的!”当时,提到“蒋委员长”都要打立正,一个农村妇女居然敢于当众辱骂他,我和以焕都禁不住笑起来了。不料,这时鋕叔却正颜厉色地瞪我们一眼,责备我们说“有什么好笑的!”他随即和颜悦色、轻言细语地询问这位农妇,为什么对蒋委员长有意见?她随即从身上掏出一张证明,证明她的儿子在缅甸作战,证明上还有当时任中印缅战区美军中将司令史特威的中文签名。但是,由于她的儿子不是“抽壮丁”抽去的,而是被“抓壮丁”抓去的,政府竟拒绝给予任何优待。
 
    临近解放前一两年,各种流言甚多,地主们惶惶不可终日,有的在设法变卖土地。家里问到鋕叔有何意见时,他只说了一句话:“现在卖地才是慷他人之慨。”鋕叔是共产党员,他不能为地主家庭出谋划策,直到解放初他们家还有上百亩土地,一亩也没动。倒是分家出去的他的大哥早把土地卖光了,由地主变成了城市贫民,因祸得福。
 
    国錤五叔和鋕叔有一次去美丰银行办事,那时每家银行都有佩带手枪的行警。五叔为一桩小事同行警发生冲突,行警竟要拔枪行凶,鋕叔马上扑过去死死把行警拦腰抱住,避免了一场流血惨剧。大家对鋕叔如此临危不惧处理得当,表示敬佩。
 
    1947年间,大家在何公馆闲聊时,有人戏问鋕叔,假如共产党来了他能当个多大的官儿。鋕叔笑答,大概能当个民教馆的馆长。
 
    抗战初期,从峨嵋山上下来一个中年和尚,他会看相,而且看得相当准。可以看本人,也可以看相片。刘家听到这个消息,就把家里几十张相片集中在一起,去找和尚看相。我记得和尚对我的评语是:聪明,30 岁以前多病,30岁以后事业成就,寿可至50~60。我30岁以前的确多病,30岁以前教中学,30岁以后在高校任教。就最后一项他没说准,我今年已85岁。和尚对鋕叔的评语竟然说他足智多谋,有心计,但将死于非命!这太不可思议了!鋕叔对此一笑置之。他曾经对我谈论过对于看相的评价。他认为,根据长时期积累的经验,看相对于一个人的禀赋、性格以及他的经历,都可能作出相当准确的推断,但是对于将来的祸福是很难预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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